多年前,当我也还是个年轻人时,居住的环境也是地地道道的“蜗居”。有段时间,一家三口,再加上来帮忙照顾婴儿的亲戚,挤在大杂院里一间10来平方米的房间,深刻体会了什么叫“转不开身”。
虽然空间逼仄甚至是窘迫,可是,我记得很清楚,房价没有带给我强烈的压力感。那时的商品房售价,一般是每平方米三四千元,我虽然是工薪阶层,但假如是双职工,收入与房价之比断不会超过10。
我身边的很多朋友跟我一样,庆幸自己在上一轮房价暴涨之前成功做了房奴。但是,年龄稍长的同事们在谈起2009年的房价时,仍不禁吁嘘连声。我们常常感叹,此前没有来得及做房奴的年轻朋友,何时才能具备这样的资格?
2008年或2009年初涉险买房的朋友,会有一种后怕感。像北京这样的城市,去年有多少个楼盘售价翻番。我一位刚结婚的80后朋友,2009年初在双方亲友帮助下,买了一套约100万元的两居室,今天同样一套房需要付出200万。即使年收入10万元,也得奋斗10年才能挣得100万——这10年,房价必须静止不动。
但按照2007年、2009年的这种房价上涨势头,它一年就吞没了你10年的血汗劳动。年收入增幅超过CPI是不够的,年收入增幅超过GDP是不够的,甚至于,不少人收入增幅达百分之二三十也还是不满足,因为赶不上房价狂奔的脚步。
这些年来,我们所处的时代悄然滋生了一种正四处蔓延疯长的心态:速富。如果不能嫁入或入赘豪门,那最好能彩票中大奖,股票翻8倍,或者成为某即将挂牌企业的原始股东。我不无忧虑地看到,速富心态正在武装整整一代人的心智。而毫不客气地说,速富心态的始作俑者,正是那暴涨的房价。当年轻人发现,依靠正常的劳动收入,可能漫长到几乎永远无法企及一套住房时,就只能寄望于一夜暴富。
希望尽可能快地挣取合法的财富没有错,但倘若一个民族被一种速富心态主宰时,是多么危险。当70后、80后,以及几年后也将迈入社会的90后,统统成为住房的奴隶,甚至欲做住房奴隶而不得,你还怎么期望他们脚踏实地,诚实劳动?当每个公司的年轻人仅仅是希望保住手里的工作以免按期偿还那泰山一般沉重的房贷,你还怎么期望他们灵感飞跃,创新不息?
正如有专家指出,联合国“人居二”大会提出的“人人享有适当的住房”,不是说每个人都必须买房,即使是西方发达国家,30岁以前买房的并不是很多。但是,正如一位年轻朋友跟我说的:我可以30岁以前不买房,但你总得给我一种可以摸得着的希望,房价是可控的,30岁以后买房是可能的,或者,你有合适的房子让我租?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我希望政府部门或者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能够回答。
我个人觉得,重庆市市长黄奇帆回答得很好。重庆未来10年将建设4000多万平方米公共租赁住房,“这个城市需要你,就给住房”,黄奇帆这话说得很有魄力。能够租住政府提供的公共租赁住房,年轻人大可不必着急去买房。但并非所有城市都有重庆这样的财力、魄力和眼光,很多年轻人还是想尽快买房,高房价的问题还是无法回避。
我们不会天真地以为地产商会主动将房价降低一半,向年轻人敞开供应。解决房价过高的问题,还是要依靠坚强的努力。
我深知,必须将这一代的年轻人,从沉重的房价奴役下解放出来,还给他们自由而非枯滞的心灵,还给他们创新而非等待的向往。解放年轻人,就是解放一个民族,就是解放一个时代。
(文章见3月4日21世纪经济报道一戈看台)